所谓庙坡,即现在的古彩陶文化和青铜器出土文物遗址。西北距李峪沟门口西、李峪村下属之自然村峪门米。
清光绪五年(公元年),祖居李峪村之高风来兄弟六个,已经长大成人,家有剩余劳力,无地耕种;买地没钱,高利租赁,或以当长工打缺工维持生计。后来其父高耀槐策划,每到闲暇时节,众兄弟到峪门口和杨树湾的沙河滩里打塄、修渠道、澄淤地、种庄禾、栽李杏树。为了看护庄稼,培育树木,春天就近送粪,秋季拿田禾方便,搭建了园子房。久而久之,形成了现有高姓三系第三四代20户80口人的村落。距正北坡下李峪沟门口东岸、李峪村下属之自然村东湾米。
清光绪廿年(公元年)华北大旱,地处南半坡的南庄村沙石坡地,颗粒无收。三华里外的庙坡下,地势低洼,峪门口可润泽田土的长流水,汨汨不断,土地宽广而肥沃,全村张姓一族,集体拆迁,搬下来重建,形成了现有40户余口人的村庄。面临李峪沟河床,南接傍匿千岭,下括万壑的龙山山脉大梁;东偏南为磨天锥—内长城之烽火台1米,东北为庙坡北之木瓜田地。
李峪民国十九年(公元年)惊蛰过后,春风将临。地处雁门关外的浑源县仍然寒风凛冽。土里刨食的农民,已经忙开了春耕播种的准备。农历正月廿三,日未出,春荡寒。李峪村民高风章之次子三小娃,身背粪篓,往三华里外,位于村东南李峪沟门口的庙坡送粪。倒下粪往回返的时候,走到地北头沟壑南崖,无意间发现,一人多高的半崖壁中,可能因上年雨水冲涮,春天冻土层解冻后被风吹剥落,露出个青绿色,很像吊了管子状的东西,觉得稀奇,就用随身携带的铁锹挖掘。
结果越挖越多,边挖边往回家送。高风章及五个儿子,把所有都放下,一齐出动上了庙坡。隔壁的堂弟高风川发现怪异,相随前去,一同挖掘,高风章家拿回五六十件,高风川家拿回一二十件,一般排列在院里,择好看些的供奉到财神龛前。
霎时全村轰动,乡野沸腾,男女老少前去围观,相亲相友者任意挑捡,拿去当玩具玩。心混眼热者唿哨一声,争先恐后,蜂拥而上去百十几号人,只见庙坡上人山人海,争抢挖刨,好不热闹。但是,象样的大东西已经不多,仅捡些质地不同的小玩意儿,如鎏金、铜纽扣或玉石头饰等。一二件三五件不等,毫无收获者不计其数;附近其它村闻讯跑去的人就更甭说了。
这批出土文物大约二十多件,多数是青铜,少有金银器皿,奇型怪状。文盲半文盲的村民,没见过多大世面,未经传言,不识为宝。除盆盘、刀剑、禽兽和祭祀供品似有些许模样,多数叫不出的名称。
李峪庙坡出土文物的消息,不胫而走,很快被县衙得悉,县令紧急使吏,前去查究,将所存的三十多件文物强行清缴而去。宝物被拿回县政府以后,县长和绅士们商定放在公共场合让人参观,实际是让懂得宝物的人加以鉴定。先把宝物放在县政府大照壁后面的东厢房的房顶上(原现在县文化馆的房上)。
参观的人都以好奇的目光左观右看,究竟是不是宝,是啥宝谁也不清楚。热闹了一些日子,渐渐人们也冷淡下来了。放在那里,一放好几年,好象没有这么一回事,原来梦想发外财的一些士绅,看到无利可图,也不象开初那么关心过问了。
一九三四年秋季的一天,忽然来了个江浙一带收买古董玩器的商人,看见这些文物,别的啥也不问,就要单买哪个铜牛。一开口给价五百元,后逐渐加至一万元银元。当时县城内以麻国华(清朝举人,任过县长)、李伯鱼(中学校长)为首的五名绅士,一看有人买,便知是稀世珍宝,嫌给的价少,没有达成协议。再三盘问那个收古董玩器的商人,但始终没吐露真情。
李峪这样一来,被城内天主堂的意大利籍的傅神甫得知,他便找到那几个绅士商量,让他通过该国驻华外交大使馆的商务参赞去找买主,便商定由傅神父出面,带上铜牛到太原通过意大利领事找寻买主。
在太原意大利领事馆的一意籍商人,看到铜牛一开价就给五万元银元。县内地主豪绅也同意卖。这时在太原的浑源豪绅荣鸿胪(阎锡山时的太原警备司令)、田汝翼(阎锡山高等法院院长)等人,深知铜牛是稀有珍宝,便以卖价贱为理由,插手干涉不准卖。后经数次座价、协商,最后以二十五万元银元,双方达成协议,省、县豪绅一致同意将铜牛卖给意大利商人。
以二十五万银元的高价,将出土文物一铜牛卖给意大利商人的协议,全县妇孺皆知。不料于一九三五年春,意大利商人在太原交价后,以本县荣鸿胪为首的几个豪绅,竟对本县广大群众一口咬定是卖价三十万银元”,这一哗然大变的骇人消息,顿时周得满城风雨,群起反对。特别是浑源中学几百名中学生和一些进步人士任汝勤等人,更是激烈反对,整天念的是“豪绅克扣贪污铜牛款五万多元”的事。
课也上不成,到处串联,联合各界群众,先后给县政府写信,要求重新处理。县长董尧等不敢得罪太原的荣司令等人,又不能公开出面阻止学生行动。便邀请县城麻国华、李伯鱼等予以劝解和调停。
麻、李等人对荣司令的作为也内心不满,他们便利用中学生出面反对,而怂恿加价,不给到二十五万银元,决不罢休。县政府没解决,学生们就选出代表高希颜等五人打官司,从大同府,直打到太原省府。县城以中学生为主,召开各界代表会,一致议决“铜牛原价二十五万不变,所卖款作为新建高中学校的经费。”并发出警告电文。
因变价而引起的轩然大波,强烈地震撼着官僚、洋商们的心里,特别是意大利的古董商是两头难惹,一方是太原警备司令,权高势重,得罪不起;一方是成千上万的广大群众强烈抗议,众怒难却。谁也不敢罪,只好哑巴吃黄莲苦在心里,忍痛又多拿出五万块白洋,电召学生代表赴省协商解决。答应补足县里二十五万元之数。铜牛卖价以二十五万元得到圆满解决后,但统治阶级内部开始了分脏斗争。
李峪据了解内情的人透露,官僚、豪绅经过激烈的争吵,最后以出力多少(实际按权势大小)将多余款,进行了分赃。三十年后的一九六四年冬,阳高大四清时,曾多年侍候过意大利天主教傅神父的小夫役徐权发透露说:“卖价名义是二十五万元银元,实际是付出整整三十一万元,荣鸿胪等五个绅士分了十万元,荣本人即落入私囊五万元,另外几个人分五万元,零星支出一万元”。
据说:“荣用那些白洋在太原晋祠一带买了上等水稻田数千亩。学生代表高希颜等分了五千元。侍候神父的小役以端茶倒水、买菜做饭辛苦有功,神父赏给他白洋三百元。他连夜将这些款带回原阳高县贵人村,买了两处好院,发了一小笔“外财”。
至于神父,县城绅士等个人究竟分了多少款,因无知情人,尚不得而知。再说二十万块白洋拿浑源后,本应立即开工建设高中学校,但以麻国华等绅士为首,却想出一个所谓“生财之道”,不能尽吃老本,还要赚些利息。于是,又议决组织了一个广益推进社,以穆某为经理,将这二十万银元作为该社股金,向全县地主放货,以不动产房地证作抵押,以契约原价的百分之五十贷给了全县大大小小的地主们。
年利一分二。没有多久,二十万块白洋源源流入地主手中,社内存放着一些房地契约(其中还有不少废契约)。时隔不久,芦沟桥事变炮声一响,浑源县城被倭寇铁蹄侵占,这些契约连同那个推进社都被当作废弃物,再也无人过问了。二十万块白洋不翼而飞了。
另外失散到民间众人手中的少量物品,基本上无人查询,隐瞒不报。这为数不多亦不甚惹眼的东西,尽管不是精品大件那样诱人而且值钱,但毕竟是宝物,真正成了侥幸发财者的既得利益。只可惜又陆续落到文物贩子手中而无影无踪了。
出土文物伴有腐朽木屑,而未见骷髅残迹推测,这批文物出土,其一可能源于某种原因,窖藏;其二可能是火葬者的随葬品。时间不早于西周中后,最晚不迟于战国前中期较为可信。然而,倘属于随葬品,死者身份却很难确定。尚许猜测的话,一是战功卓著,权高位重的武将说;二是位极人臣,权势显赫的文职官员说;三是寺院僧侣一般不尚此俗,但也不能排除其它原因,诸如地位特殊、民族风俗,时尚差异,战争频繁等而不得已为之。
民国廿一年(公元年)白露过后,李峪村民高风岐,在距高风章出土文物东北约米的耕地时,碰在石头上打了铧,刨起石头,挖出两件青铜文物:一件是带座盘的长方型鼎,高八寸、长七寸,宽四寸,重四市斤,四腿、双耳、有盖,盖之四角下各有一雌雄暗扣,盖盖时发出,“咯嘣”响声,倾倒90度不掉盖;统体精雕花纹,栩栩如生,座盘径九寸,厚二分,重一斤半,满面花纹连贯,精真别致。
另一件为腊壶,高六寸,肚径五寸,口径三寸,重二市斤半,雕工精美,玲珑剔透,均无文字。
李峪有了几年前的见识,深知得了宝物,喜不自甚。卖不出转换不成钱又犯了愁肠。后经婊外甥、曾任平陆、潞城、和顺县长的左恒祥牵线,亲自护送到太原,交涉数年出不了手,又送到天津的买卖行周转未果,拿了回来。结果是“福兮祸所伏”,贴出近千元盘缠和人情费不说,由此酿出了祸端。
年7月间,浑源县土匪郭蛋仔,杜大银绪的人马突然光临,强抢而去。那一天高风岐外出走亲戚,家人不愿给,其19岁的长子高进喜被打一顿,全交出去,才保住了性命。
岁月流逝到了年,六七月间的一天上午,东湾村民张培文,负责给生产队护秋。其妻叔、郭家庄村的刘三孩到家,有急事到野地去找他,二人走在木瓜嵃、距高风岐出土文物处约米的盘山渠边,发现了被雨水冲刷出来的两件文物:一件是个掸瓶或花瓶,内装似草木灰粉末少许,高一尺二寸,底径三寸,肚径六寸,口径四寸,厚一分,重约三市斤;
另一件为瓶座或盘,底径四寸,口径七寸,厚一分半,重约二市斤;胎雕花纹,纯朴美观。携瓶到大同去卖被扣,信息反馈回县,县里去人把盘也要走了。尽管经办者都是“政府官员”,出世不择时日的文物,却未能免遭劫难而不知去向了。
高风岐、张培文先后两次出土文物得,均与高风章等出土文物之处相距不远,都在庙坡地段,而且无论铜质雕刻绣色,做工式样品象,基本相同,均可断定为同一时期之物无疑。张培文出土文物不久,县里曾去人雇民工在这一地段开挖出一个古墓,仅有骷髅和黑灰陶片,未发现青铜文物痕迹。
最后值得一提的是,李峪村高风章一家得宝变祸,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。高风章满以为得宝可以发财,当下就四处借债,购置房地。结果不仅没有卖宝发了财,而且连半个赏钱也没拿到手。到一九三七年春天,因借债还不了本息,忍痛把他家仅有的村东清洪水的十多亩变卖还债,高老汉一气之下,疾病发作,不久与世长辞。
两个儿子高五娃、高六娃因生活无着,为了维持生计于一九三七年春被晋军招募去当了兵,其中一人走后下落不明,一人是解放后返回本村,也未成家娶亲,单生一人终老。高风章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,至今人们谈论起来,无不为之叹惜。
北岳恒山